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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遮天剑

    大山前的火光,同样引起了大营的极大警觉。

    将士们从睡梦中醒来,拿着兵器便开始奔跑,去往自己的位置。

    阵师们用最快的度完成了阵法激前的准备,由八百名弩手组成的弩阵,也整体前移到了军营的最前方。

    这里是北三营,由彭十海神将指挥。

    他看着遮天盖地而来的数千只鹫鸟,神情依旧漠然,声音毫不颤抖,十余道军令有条不紊地布下去。

    只有站在他身侧的亲兵,才注意到自家主将的拳头一直紧紧的握着,指节有些白。

    那不是畏惧,而是愤怒以及焦虑。

    如果每只鹫鸟都携带着那种类似火药的武器,北三营今天会面临怎样的考验?

    阵师布置的阵法,可以覆盖半座军营,但在这样的火势面前,无法支撑太久。

    至于弩阵,应该可以射落一批鹫鸟,但根据现在鹫鸟的飞行高度来计算,当弩箭可以射到它们的时候,它们已经飞到了军营的上方,那么它们是自己扔下火药还是被射落,又有什么区别呢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如果师父在就好了!”

    正在向着崖壁上攀爬的一名骑兵喊道。

    另一名骑兵摇头说道:“就算师父他老人家在,也不见得能把这些鸟儿杀干净。”

    第三名骑兵没有说话,浑身散着寒冷的气息,杀意冲天而起。

    在他想来,北三营今天必然会变成一片火海,就算阵法能够抵抗片刻,也会遭受极惨重的损失,而魔族度最快的狼骑可能正在山北等待出击,换句话说,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挽回这场失败。

    那么他至少要杀死那些鹫鸟的指挥者,避免这样的失败在以后不停生。

    能够攀爬如此陡峭的崖壁,想的是这样的事情,他以及另外两名骑兵当然不是普通的士卒。

    但就算他们是强大的修道者,在战场上依然有很多事情无法改变。

    忽然,天空里响起一阵凄厉的鸣叫声。

    三名骑兵下意识里停下动作,回头望向人族军营所在的方向,看到了一幕完全意想不到的画面。

    被晨光照亮的草原上散开了道道青光,最终变成了座阵法,把军营前半段笼罩在其间。

    隔着这么远的距离,依然可以看到圣光弩上的闪烁的光芒。

    人族军队严阵以待。

    但那些鹫鸟根本没有飞到军营上方,便向着地面纷纷坠落!

    天地间仿佛有一道无形而神秘的力量,出现在鹫鸟们的身前,让它们惊恐不安,无力挥动翅膀。

    数千只鹫鸟像雨点般向着地面坠落,落在草原上便变成一道冲天而起的火焰,场面无比壮观。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一名骑兵惊喜万分地喊道。

    那名气息寒冷的骑兵喝道:“加快度!”

    见到大营无事,三名骑兵精神大振,向着崖壁中间那些山洞攀掠而去,度快若飞鸿!

    来到那些山洞之前,三人感受着里面渗出来的阴寒气息,知道那个魔族怪人应该还在里面,未作任何耽搁,清啸声里,长剑离鞘而出,如寒芒一般射进洞口,以难以想象的度开始穿行。

    崖壁里起始时没有任何声音,忽然响起一声闷响,然后便是密集不断的切削声响起,其间夹杂着痛呼与魔族语言的咒骂声,到后来那名魔族怪人不停的重复着某一个句子,显得格外惊惶与恐惧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崖壁里的声音终于消失了。

    三道寒剑飞出洞口,归于剑鞘。

    朝阳比先前又高了些,晨光照在侧方的山峰,又反射回了这片崖壁,照亮了三名骑兵的脸。

    一张脸沉稳宁静,一张脸坚毅冷傲,一张脸青春灵动,正是梁半湖、关飞白、还有白菜。

    白菜好奇问道:“刚才那魔族怪人死前一直在喊什么?”

    梁半湖与关飞白对视一眼,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关飞白敛了笑容,正色说道:“大师兄让你把魔族语学好,你为何不听?”

    白菜委屈说道:“魔族语言有一百多种,我怎么能全学会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草原上到处都是惊呼。

    因为相同的情况生在所有军营里。

    魔族并没有动用大量的军队进行反攻,而是在同一时间里起了无数场偷袭。

    这种偷袭或者更应该用突袭来描述,魔族各种奇诡手段尽出,而且派出了很多强者。

    这是开战以来,魔族第一次出动强者进行战斗。

    但就像第一阶段战役那样,一旦出动,竟是全力出击,不留任何余地!

    魔族有三千多个部落,其中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落不下百数。

    今天这些部落的族长以及他们最强大的战士,或从草原地底破土而出,或从崖间飞落,面目狰狞。

    来自偏僻雪湖的驭兽师,指挥着妖兽起自杀式的攻击。

    来自雪老城贫民区的不得志的流浪战士,掀掉盖在身上的兽皮,拿起沉重的魔斧,从兽群里一跃而起。

    这些强者们的目标非常明确,并且事先的安排非常有针对性,就是人族军队的粮草、阵师以及指挥官。

    数百场小型的战斗在草原上同时开始,虽然对整体的战局不见得会产生多大的影响,却成功地制造了极大的混乱。

    混乱的背后往往有着清楚而冷酷的意图。

    当朝阳跃出地平线,光芒被山峦与草原折射反而让天地更加昏暗,魔族的真实意图似乎终于明确了。

    数百名带着明显肃杀气息的魔族军中强者,在一道扰乱天机的阵意遮掩下,来到了距离人族中军帐不到二十里的地方。

    那道扰乱天机的战意让天空里的流云重新聚拢,有雨点落下,落在士兵们的脸上与唇里,感觉有些淡,有些空。

    这就是规则的力量,难道说有圣域强者到了?

    主帅赫明神将是一个低调沉稳的人,在某些方面却极为冒险,甚至可以说激进。

    中军帐被他顶到了最前线,距离那道名为诺日朗的山峰只有一百多里。

    在这样关键的时刻,再也没有什么需要保留的必要。

    人族的强者终于出手了。

    洁白而炽烈的圣光,照亮了晦暗的天地,撕开了那些如粘稠棉絮般的流云,露出了一角碧空。

    茅秋雨与怀仁道姑从中军帐里走了出来,挥袖间,便杀了十余名魔族高手。

    没有人对此感到惊讶。

    就连那些等于送死的魔族强者也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中军帐里怎么可能没有圣域强者镇守?

    魔族方面既然早有预料,自然也有相应的准备。

    天空骤然变得灰暗。

    碧蓝如洗处不见了,淡淡的雾云里,有张黑色的、残破的棋盘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诺日朗峰下,空无一物的草原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通道。

    那个通道的边缘并不齐整,就像是随手撕开的纸。

    这种形容其实非常贴切,因为那本来就是魔族的恐怖大阵从空间里撕出的一条通道。

    数名魔将带着数千狼骑,从山谷里,从数百里之外涌了出来,向着中军帐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云雾渐深,遮蔽阳光,夜色仿佛提前来临,其间出现了几道特别高大的身影。

    相信应该是元老会的成员,或者是雪老城里的王公贵族。

    茅秋雨与怀仁神情不变,很是平静。

    魔族既然能够料到他们在这里,他们自然也能想到魔族会有相应的安排。

    昨天深夜,他们已经在命星盘上看到了那条通道出现的可能。

    到此刻为止,没有什么新鲜的、出预计的事情生。

    忽然,怀仁道姑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。

    茅秋雨的双袖无风而动。

    诺日朗峰顶忽然出现了一个非常高大的黑影。

    与那些魔将还有狼骑不同,那个黑影并不是经由山谷里的通道出现,而是突然出现在峰顶。

    天色愈昏暗,山峰前的雾气却被风吹散了不少,露出那道巨大黑影的真容。

    那是一只极为罕见的、来自远古的倒山獠,长吻盘角,凶煞无比,足有四十余丈高。

    在倒山獠的盘角里坐着一个很瘦小的魔族,甚至连人类孩童的身量都远远不如,穿着一身盔甲,盔甲上满是金线织成的复杂图案,其间还夹着很多幽绿的物事,有些是绿宝石,有些则是时光锈蚀的铜。

    一道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,从盔甲缝隙里散溢出来,却远不及这名魔族的视线那般冷酷与邪恶。

    当这名魔族出现在峰顶之后,四周数百里的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。

    因为他是魔帅。

    极短暂的寂静之后,便是越凄厉的嚎叫与喊杀声。

    数千狼骑近乎疯狂一般向着中军帐冲杀过来。

    因为魔帅到了。

    很明显今天如果想要守住中军帐,前提条件便是战胜、至少挡住魔帅。

    当年老魔君还活着的时候,他就是魔域雪原里的无可争议的第二强者。

    现在老魔君已经死了,是不是可以说他便是魔族的最强者?

    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,因为焉支山人隐世不出,因为直到今天黑袍也没有全力出手过。

    但至少有一个事实可以确认。

    魔帅不是普通的圣域强者。

    如果陈长生在这里,或者会想起来当年苏离在温泉旁提到魔帅的时候,用了变态这个词。

    连苏离都觉得变态,可以想象魔帅究竟有多残忍,多强大。

    茅秋雨很清楚自己不是魔帅的对手,怀仁道姑入圣域的时间更短,那么谁来挡住他?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道剑光,自南而来。

    那道剑光清冽、澄静,就像是真正的水。

    那道剑光洗去了天空里的雾霾,湮没了草原上的嚎叫,看似悠然,实则暗含杀机地斩向峰顶。

    奔涌的狼骑里,忽然升起一道黑烟,第八魔将破空而起,手持重宝,轰向那道剑光。

    那道剑光仿佛是廊下水面的倒影,微微颤动,便绕了过去。

    嗤的一声轻响,第八魔将的盔甲上出现一道清晰的剑痕,里面流淌着岩浆般的火线。

    难以忍受的痛苦,让这位以坚忍著称的魔将出一声怒吼。

    怒吼声里,有一道黑烟从狼骑里升起,来势却并先前可比,魔气冲天,生生把这把剑光留了下来。

    剑光不时闪现,照亮黑烟,偶尔响起金属断裂的声音。

    第三魔将终于挡住了这把剑光,头盔上满是剑痕,魔角更是断了一小截,魔血汨汨流出。

    只是一道剑光,居然需要两位高阶魔将先后出手才能拦下来,而且还如此狼狈,甚至先后受伤。

    与苏离的锋利、自由不同,与陈长生的直接、坚毅也不同。

    这一剑更加宁静,更加柔和,却又不失犀利,完全不着痕迹,无法捉摸,高妙至极。

    大营侧方有个帐篷,里面是用来堆杂物的。

    一名老道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右手提着一把剑,左手握着剑鞘,无论走路的姿式还是握剑的手法,都谈不上好看,更与出尘二字无关。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,那把剑绝非凡物,如秋水洗过三千载,明亮至极,不可逼视,直欲要遮住所有人眼前世界,包括天地。

   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遮天剑?

    这位寻常老道难道就是离山剑宗的掌门?

    大营里的将领与士兵们震惊无语,纷纷让开道路。

    茅秋雨与怀仁微微躬身行礼。猫腻的择天记